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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节(1 / 2)





  谢九桢脚步顿了顿,偏过头看了她一眼,晏映见他没有皱眉,似是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,心中便松了一口气,指了指路边的灯。

  “侯府里为什么立了这么多灯盏?”

  她嫌路上太过无聊,总要找些话的,一时不知说什么,见着一路光亮明耀,就趁此把心中藏了很久的疑问说了出来。

  她伸手指着路边,风正灌进她袖筒里,晏映赶紧收回手,搓了搓掌心,吹口热气暖和暖和,谢九桢却没回答她那句问话,只是眉眼深沉地看着她瑟缩的肩膀,反问她:“你冷?”

  晏映一怔,下意识点了点头。

  谢九桢又问:“那件狐裘呢?”

  “我让碧落拿去洗了。”晏映把手抵在下巴上,小声回着话。其实她还有别的保暖斗篷,只是早上走得急,没顾得上穿而已。

  她刚说完,眼前晃过一道黑影。

  谢九桢突然拉住她两只手,包裹在自己掌心中,他掌心温热,将冰霜风雪都阻隔,暖流好像能直淌进心里。晏映怔怔地回头看他,肌肤相触时心中有种曼妙的疼痒感,让她舍不得挣脱。

  谢九桢却不说话,只是向前走着,侧脸还是如山一样,沉稳坚毅。

  她与先生做过很多事,马车上,梅树旁,闺阁里,但只有这一次,是先生主动牵着她的。

  晏映睁圆了眼睛,突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,周身温暖而安静,她忽然觉得,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挺好的。

  亲娘说有这样想法的人内心都老成,也许她忽然从那一刻开始有了想要跟先生一起变老的期盼。

  每一步脚印都走得那么踏实,晏映心里暖洋洋的。

  回到栖月阁后,两人在里面用了晚饭。谢九桢比她吃得快些,先去耳房沐浴了,晏映看他清雅背影,被勾起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,让清月去给她找一身轻薄的纱袍。洛都尚美,喜欢一切光鲜亮丽的华物,晏映虽然不常穿,也总有几件压在箱底,都是穿上了便能叫人挪不开眼去。

  谢九桢回来后,身上卷着湿漉漉的清淡香气,晏映抱着衣裳,一路小跑到他跟前,煞有介事地说道:“先生,您先等一等我,今日读书,我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,想跟先生请教一下。”

  “什么问题?”谢九桢抬了抬眉。

  晏映眨眼,冲他神秘笑笑:“您一会儿就知道了!”

  她怕谢九桢一会儿又回前院,所以故意这么说,又怕他继续追问,便自己抱着衣裳颠颠跑远了。

  谢九桢看着她背影,神情似有松动,眉梢眼角好像都漾起一丝笑意来,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。他驻足片刻,回身走到床边坐下,手掌下是光滑柔顺的丝质锦被,春闺留香,都是她身上的气息。

  他忽地垂下眼,眸色有一瞬变得黯淡无光,指尖微微蜷起,好似在挣扎和克制。

  也不知过了多久,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,谢九桢忽然睁开眼,眼中清明润泽,至清则无情。

  有道绮丽绰影施施然行来,半干的青丝散至身后,妃色轻纱将玲珑有致的身姿遮挡,时隐时现,因娇羞而飞霞的脸上被彤彤灯火映照着,青涩间犹带着撩人的妩媚。

  酒不醉人人自醉。

  谢九桢将膝头的衣裳攥了攥。

  晏映心也跳得很快,身姿虽窈窕,她却知自己已经僵硬地不能再僵硬了,连步子都忘了该怎么迈,尤其在看到先生面不改色的神情时,她直想干脆转身走掉。

  男人是俗人,俗人免不了喜好美色,美色当前,无人可抵挡,先生既然是男人,又岂可免俗?

  她鼓起勇气,眸中水色潋滟,一直行到谢九桢身前,却因脚步太乱,一下踩着曳地的纱裙,身形一踉跄,一下子扑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,那行为,那动作,都跟设计好了似的。

  晏映搂着先生肩膀,嘴一瘪,想要钻进地缝里去,给她笨的!

  准备好的话竟然一股脑都忘光了,晏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可也不想起来——先生身上的气息太诱人了,先生的怀抱也很暖,先生抱着她的动作都很温柔,她舍不得离开。

  谢九桢一手扶着她腋下,一手轻放在她腰上,柔顺的长发从肩头滑落,在他脸上扫过,有微凉的水汽。

  “你有何问题要问我?”

  晏映正纠结时,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,她一怔,僵硬地偏过头去:“嗯?”

  现在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吗?

  诚然她之前是留下了那样一句话,可如先生这般玲珑剔透的人,怎会不知她的小心思呢?纵然是他真的不解风情……那她,她,她其实也没有问题要先生解惑来着,借口罢了!

  可看先生无欲无求的模样,晏映真被他打败了,任何旖旎的小心机对上先生这样的人,都会被毫不犹豫地击垮,企图让先生开窍,真是痴心妄想。

  气结的晏映甚至开始质疑起先生来。

  他为什么事到如今身边都没个女人,该不会是个……吧?

  晏映心里生出了奇奇怪怪的心思,越想越诡异,心中羞涩荡然无存了,她索性不再硬撑下去,顺势向下一坐,坐到谢九桢的一条腿上,伸手搂着他脖子:“今日读到前朝曹子建作的一首诗赋。”

  谢九桢皱了皱眉,随着她而移动视线:“然后呢?”

  晏映低眉,轻声念起诗中内容:“美女妖且闲,采桑歧路间……书上注解说,他以美女喻君子,通篇说采桑女无良人相伴,日夜嗟叹,其实在说自己怀才不遇。妾身不知,何以如此笃定,为何就不能是表面那层意思?”

  谢九桢声音清冷:“探知作赋人的心境,要结合他作赋时的处境。”

  他顿了顿,语气加重几分:“你在翠松堂学了三年,何以连这种问题都要问?”

  学生提出了愚蠢的问题时,谢九桢不会发火,只会用冷硬的语气将之堵回去,让人自省,且会无地自容。

  晏映忽然抬头,媚眼如丝,浓情似水,嗓音娇滴滴的,却又有一丝烈烈愤然:“是啊,先生既知借作赋人的处境来揣度他的心境,怎么我说出的话,先生一个字都听不懂呢?”

  若非他不是个聪明人,晏映也不会这么生气,偏就他是一个聪明人,才让晏映心中恍惚,他究竟是没听懂,还是听懂了装作没听懂。

  谢九桢不曾看过她这个样子,竟然一时无言,只深深地望着她的眼。

  晏映紧了紧手臂,交缠的体温越发热烈,她坐在先生怀里,看见他望她的眼神,从没像此刻这般大胆过,连底气都足很多。